活着,真的那么痛苦吗?
我们有个惯性的想法:痛苦总是人家害的。爱人令我痛苦,亲人令我痛苦,老板同事令我痛苦,财政令我痛苦,前世今生的业账令我痛苦,命运令我痛苦,连信仰也令我痛苦。
我们会惯性问:为什么他会那样做,为什么他不待我好一点,为什么他不近人情,为什么他不长进一点,为什么他不能让我安静一点,少费一点神?似乎所有问题都是对方引发的,自己被动承受,可怜地响应,已经极尽最大的克制和努力,还是没有用,因为问题在他身上,自己已无能为力,是条受伤的可怜虫。明显是源出自我的投诉,自我中心要人家迁就自己的意愿啊。
不过,更大的问题可能是:既然他已是无可救药的无望,为什么明知没办法改变现实,还是无法放手?还是要和他纠缠下去,质问一世为什么他不不不?这就是孽。
我敢说,大部分痛苦都是自己造成,和不想停止的病态。我们口口声声说对方有问题,却离不开他的问题,宁愿继续保持彼此折磨的关系,把问题延续下去。这是什么理由呢?问题可以看得更清楚吗?原来自己病态地需要这段关系,制造自己的悲剧,为确保自己是受害者,不舍得放弃互相折磨、无法改善的变坏关系。愈是痛苦愈不舍得放手
双方都是病态。
不要只顾埋怨对方,看看自己也是加害者。到互相虐待又不肯放手的地步,还可以怪谁?
曾经写过一句:执着抑或放手,你是可以选择的。
迷惘者都问:OK,我是想放手的,就是做不到。
问题是,我们有种种借口,把痛苦的责任推卸在他人身上,所以改善的动力也自然推卸到他身上去。他不改,你便无法改变。这是逃避责任的假逻辑。其实,我们才是制造痛苦的元凶。我们忘记了最重要一点:不管怎样,谁是谁非,我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,我可以选择面对问题的态度。也许我们无法控制情绪,深受悲伤困扰,欠缺方法改善自己,但我们可以选择觉省和接受,寻求改善的途径。一旦承认责任在自己身上,我们便可以选择,放下和平静,做回情绪和思想的主人,更重要的是,承担责任之余却不执着需要“承担”的那个自我,不然,还是不情不愿,存在主义色彩的英雄,或者无奈被迫接受命运的受害者,到头来还是不自由的。
学习静心,是去我执的其中一个可行的办法,人人皆有能力做到。
让心定下来是很重要的。气一动,便无法自已。当痛苦来临时,看着它,保持观照,不作判断,不回应(记着,判断和响应是最大的诱惑),让它来,穿过自己的心胸,它自会离去,向它微笑说再见,因为没有反应,大方接收它的你扫了痛苦的兴,它会没趣地离开,找个和它一起享受痛苦的人玩一世。
不要陪痛苦玩,你玩不起的。
沉默和观照是第一步,寻找达至平静的方法,那是会否重堕痛苦自虐的关键。
古印度灵性导师阿提沙(Atisha)有个教人放下痛苦的方法,美得令人感动到落泪,很想和大家分享。很多静心练习都叫你做深呼吸,幻想把喜乐吸入,将不快和痛苦呼出。可阿提沙刚相反:幻想把世上一切的悲伤和忧愁吸进去,然后将你所有的幸福和喜乐呼出来。你会惊讶,当世上所有的悲哀都在你里面时,你将不再痛苦,因为你的心将饮尽的苦杯转化成无我,把爱倾出。吃得苦可以是压抑,懂得放送幸福才是爱。
宽容比包容更伟大,后者还有最后一个包容的自我,前者却已经开放了自己,真正融入天地宇宙的海洋中,这就是生命最深遽美丽的同情共感(compassion),也是最大的爱。你曾这样爱过吗?不然,重头再来。
拥抱它,痛苦不再是你的敌人。